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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找名字的少年

在一片美丽的森林里,住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巫名叫阿丽亚。她最喜欢的事情,就是给小动物们起名字。很多小动物都经常会忘记自己的名字。名字一旦被忘记,就会变成一颗星星散落在林间,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失去光芒。可是在这之前,名字一旦被别人捡去,就变成操控灵魂的工具。

 

幸运的是,这个森林里来了一个神秘且孤独的少年,他最喜欢的事情,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捡起名字送还失主。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件事。

 

*

 

有一天,少年捡到一个名字,叫做“栗子”。他找了很久,也没有找到失主。最后,他来到了阿丽亚的门前。

 

“请问,这里有人吗?”少年问。

 

这是一个巨大的树屋。阿丽亚探出头,一看是一个英俊的少年,便跳了出来。她一头美丽的头发好像松鼠尾巴啊。

 

“请问,你知道谁的名字叫‘栗子’吗?”少年举着星星状的名字问。

 

阿丽亚一听,不就是她养的小松鼠吗。难怪这几天它不见了,原来是丢了名字,不敢回家呐。

 

阿丽亚说着就带着少年去找小松鼠。在一个隐蔽的树洞里,他们终于找到了它。小松鼠蜷缩起来,看起来很难过。

 

阿丽亚将名字还给它。它戴上星星状的名字后,立刻开心地跳出来。

 

“没想到拥有名字是这么幸福的事啊。”少年叹息道。只是他似乎有什么心事,眼睛里始终有一团不明的阴影。

 

“不如,我请你喝杯酒吧,”细心的阿丽亚捕捉到了这一点。“这是我自己酿的果酒,可好喝了。”阿丽亚热情地邀请他。

 

小松鼠也围绕着少年跳起舞来。少年招架不住,便答应了。

 

*

 

树屋里,红色的果酒味道真好。

 

“对了,我的名字叫阿丽亚,你叫什么名字呢?”阿丽亚热情地用各种果实招待少年,松子、瓜子、核桃,到处都是。

 

少年举起酒杯,迟疑了很久,都没有回答。最后他一饮而尽。

 

很快,少年脸上便染上了绯红的颜色。他开始吐露心事。“其实,我的名字也丢了。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名字。

 

这一刻,阿丽亚心中突然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占据了。她一直给小动物们起名字,却从来没有给人起过名字。或许……

 

于是她拍拍少年的肩膀,说,“放心,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名字的。”

 

*

 

阿丽亚陪着少年找了很久,也没有找到他的名字。整个森林都被翻了一遍。少年的心越来越哀伤,阿丽亚也越来越难过。

 

“瞧,这就是你的名字,你看,我终于找到了,多好看啊。”阿丽亚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了一颗星星。她举起到少年的面前,浪漫的星光闪耀如珠。

 

少年接过名字,惊喜不已。温暖的感觉瞬时将他包围。

 

“原来,我的名字叫‘莫离’。”他仔细看了名字许久,就像看着一件丢失已久的宝贝,最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口袋。“可是,它有什么寓意呢?”

 

“它的意思是‘温暖的陪伴’。”阿丽亚告诉他,“所以,以后你都不用再寻找下去了。我们可以快乐地生活在这片森林里,永远。”

 

*

 

假名字虽然因为魔法一时之间得到了少年的认可,但它毕竟不是真的,时间久了,就像戴在脸上的面具,难免不太舒服。

 

比如,少年本是颇具清冷气质的,但这个名字却与之相背。每当阿丽亚叫他的时候,他就感觉好像在叫别人。即使名字已经找到,却无法融入灵魂。

 

但他感激阿丽亚,毕竟,她帮他找到了名字,还每天给他做各种食物,带着他在森林里和动物们一起采集野果酿酒。

 

“真好喝。”少年喜欢这酒的味道。“没想到这些散落的野果也能酿造出如此美味的酒水。”

 

“是啊。虽然它们很不起眼,但往往这些不起眼的东西里却隐藏着巨大的价值,只是我们常常看不见罢了。”阿丽亚得意地举起酒杯。少年喝了一杯又一杯,沉醉其中,十分快乐。

 

一年后的一天,少年独自在森林里散步时,一个黑巫师找上了他。黑巫师样貌丑陋,声音干哑。他告诉少年,他本来是一个王子,应该拥有荣誉、金钱、地位,为世人所敬仰,而不是在这里酿酒。

 

“真可惜。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王国。”黑巫师说完最后一句就离开了。

 

少年虽然不太相信,可是这个想法一旦扎根,就好像种子一样生根发芽。

 

“王子”,就像另一种魔法。终于,他忍受不了。

 

“这根本不是我的名字。”少年扔掉了手里的酒杯。“我本是一个王子。”

 

阿丽亚以为自己的魔法会一直持续下去,听到这里也感到震惊不已。“我怎么会骗你呢?我一直怎么对你,难道你感觉不到吗?”

 

“我就是知道你对我好,我才感觉越陷越深。我无法想象,永远生活在这片森林里会多么可怕。”其实他想说,我明明是一个王子,本该拥有荣誉、金钱、地位,为世人所敬仰,怎么可以这样卑微地过一生呢。

 

“可怕?森林里有这么多可爱的动物难道你不喜欢吗?我们自己酿的酒难道不好喝吗?难道这些日子的快乐都是假的吗?”

 

“可我并不想这样!我要去寻找我的王国!”少年扔掉“莫离”这个名字便离开了。

 

**

 

虽然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,但他终于还是离开了这片森林,继续流浪。

 

阿丽亚本可以用魔法将他召回,但她放弃了。毕竟,少年已经厌倦了这里,即使留下来也只是一具空壳。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。

 

少年在外面流浪了很多年,四处打听哪个王国丢失了王子,哪个国王正在寻找儿子,可是卫兵阻挡了他。“怎么会?你要是王子,我就是国王。哈哈哈。”

 

“对啊,这年头是个人都想当王子,遍地都是王子。也不看看自己爹是谁。”另一个卫兵嘲笑道。

 

这样的回答不断地重复,连街头流浪的乞丐都说自己是乞丐国国王。少年几近崩溃。

 

*

 

有一天,一个有钱的小姐看上了他,相信了他的故事。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的王子。”小姐说。“跟我回家吧,我会让你过上王子的生活的。”

 

少年跟着她回了家。他立刻拥有了金钱,并且住上了华丽的房子。他什么都不用干,只要每天陪着小姐玩乐就好。

 

“可你什么时候帮我寻找我的王国呢?”少年问。

“很快就找到了。”小姐总是这样说。

 

终于有一天,少年厌倦了,他质问小姐,小姐却变了一个人似的嘲笑他:

 

“王子?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子?我只是看你好看,玩玩罢了!”

 

少年负气离去。之后他又遇到了很多有钱小姐。她们无一例外地被他的外表吸引,用他最喜欢的“王子”之名勾引他、诱惑他,假意说要帮他,但很快又厌倦他、抛弃他。

 

“你连个真正的名字都没有。”最后分手时,她们总会这样说。“如此平庸,还以为自己真是什么王子呢。可笑。”

 

*

 

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十多年。这十年,他去了无数个城市,受到无数次嘲讽。

 

十年让男孩变成了男人,也让青春碎了一地。他看着镜中的自己,曾经的美少年一去不复返,如今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胡子拉碴长了皱纹的男人。

 

第一次,他感觉到疲惫了。

 

第一次,他开始思念阿丽亚了。

 

他想起阿丽亚和她的森林王国;他想起野果酿造的美酒;他想起在那里他们渡过的欢乐时光。

 

可这么多年过去了,阿丽亚还会记得他吗?

 

他不知道,但他没有勇气回去。

 

*

 

男人终日饮酒度日,他开始流连于各个酒馆,只是嘴上时常挂着阿丽亚的名字。

 

每当有人问他,阿丽亚是谁?男人会说,她是给我名字的人。

 

“哦,你的名字不是‘王子’吗?难道,她是王后?哈哈哈……”别人笑他,他便笑着回答,“她才不是什么王后呢,她是……”

 

“她是什么?”更多的人都等着看他笑话。

“她是——我曾经去过的最美丽的地方,她就像梦一样。”

 

大家都以为他疯了,渐渐地都不再理会他。他感到悔恨、失望、悲伤、绝望,他开始幻想如果当初没有没有被“王子”之名所迷惑,现在依然在森林里过着平静而快乐的生活。

 

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。他只能像个酒鬼一样在街上四处买醉。

 

“我到底叫什么名字?”夜里,男人抱着酒一遍又一遍问行人。人们都说他是个疯子。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?“我已经找了大半生了,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谁,你说,我是不是一个大傻瓜?

 

男人笑着,行人都避之不及。他想起那些虚假的情感,虚度的时光,他想起一次又一次被人抛弃,便拼命地给自己灌酒,仿佛唯有如此,才能洗去过去的不堪。

 

*

 

不知道醉了多少天,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层梦。最后一层梦里,男人终于梦到了阿丽亚和她的酒。他记得那个味道,先是酸甜,然后发苦,最后甘甜。直入心底的甘甜。

 

他多么想永远留在这个梦里,可是房东老板娘浑厚的破门声最终将他震醒。

 

“喂,再不交房租,就滚出去吧!都快穷死了,还喝这么多酒!你咋不去卖呢!”

 

男人看着满屋的酒瓶,以及房东老板娘怒目而视的样子,突然大笑起来。

 

*

 

很多很多年后,在这个城市里,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。

 

一个没有王冠的无名王子,嗜酒如命,醉生梦死,却最后酿造出这世界上最美味的甜酒。传说他在梦里受到了神的启示,从此拥有了出神入化的金手指。凡是他所酿造出来的酒,都拥有神奇的力量。所有喝过的人,都会梦见年少时的自己;酒醒后,也会觉得好像变年轻了许多。那些平日生活里的单调、苦闷和压抑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。即使是那些已经对生活绝望的人,也突然间好像重新拥有了勇气和力量

 

“是吗?爷爷,你真的拥有这样的金手指吗?”暖暖的灯光下,小女孩拉住爷爷的手,用自己稚嫩的小手在粗糙的皮肤上来回摩挲。“我的指头也是这样的吗?”

 

“当然。”爷爷抱着她,脸上都是温暖的笑容。“我的阿丽亚当然也有。”

 

“可是,爷爷,你为什么不让我喝你的酒呢?”

 

“因为你喝了,只会觉得苦涩。亲爱的阿丽亚,今晚的故事该结束了。”爷爷将她放下来,盖好被子,正欲离开。

 

“可是——我还想要爷爷讲讲你是怎么酿酒的?”小小的阿丽亚又拉住了他。

 

酿酒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等你长大后,你所经历的一切,都是酿酒的好材料啊。”

 

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看着爷爷,她的眼睛一闪一闪,好像两颗美丽的星辰。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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